华灯纵博,雕鞍驰射,谁记当年豪举。酒徒一半取封侯,独去作、江边渔父。
轻舟八尺,低篷三扇,占断苹洲烟雨。镜湖元自属闲人,又何必、君恩赐与。
译文
当年在装饰华丽的灯台纵情地博弈,骑着骏马猎射驰骋,谁还记得我当年豪壮的军旅生活?当年一起饮酒的许多人如今都已封侯进爵,只有我等独自去做那隐居江边的渔翁。
轻舟有八尺余长,撑着低低的三扇篷,独自在烟雨中享受这长满苹草的水边景色。镜湖本来就属于像我这样的闲适之人,又何必非要你“官家”赐与不可呢?
注释
华灯:装饰华丽的灯台。
纵博:纵情赌博。此处视为豪爽任侠的一种行为表现。《剑南诗稿》卷二十五《九月一日夜读诗稿有感走笔作歌》:“四十从戎驻南郑,酣宴军中夜连日……华灯纵博声满楼,宝钗艳舞光照席。……”
酒徒:犹言市井平民,普通人。《史记》卷九十七《郦生陆贾列传》:“郦生嗔目案剑叱使者曰:走,复入言沛公!吾高阳酒徒也,非儒人也。”
渔父:渔翁,打鱼的老人。
这首词为词人晚年罢归山阴后所写,具体创作时间不详。陆游少年时便负有凌云之志,为抗击金兵驰骋奔走。但因此而为主和派排挤,屡遭贬黜。请缨无路的词人只好寄情江湖,渔樵度日,然而终是忧愤难平。这首《鹊桥仙》就表达了他这种心情。
这是陆游闲居故乡山阴时所作。山阴地近镜湖,因此他此期词作多为“渔歌菱唱”。山容水态之咏,棹舞舟模之什,貌似清旷谈远,萧然物外,殊不知此翁身寄湖山,心存河岳。他写“身老沧洲”的惨谈生活,正是“心在天山”的痛苦曲折的反映。这首《鹊桥仙》即其一例。仔细品味当得诗人心思、真实处境。
词从南郑幕府生活写起。发端两句,对他一生中最难忘的这段戎马生涯作了一往情深的追忆。在华丽的明灯下与同僚纵情赌博,骑上骏马猎射驰驱,这是多么豪迈的生活!当时南郑地处西北边防,为恢复中原的战略据点。王炎入川时,宋孝宗曾面谕布置北伐工作;陆游也曾为王炎规划进取之策,说“经略中原必自长安始,取长安必自陇右始”(见《宋史·陆游传》)。他初抵南郑时满怀信心地唱道:“国家四纪失中原,师出江淮未易吞。
词的上阕先回忆自己从军汉中的豪壮之举,然后谴责朝廷无意北伐,提拔重用那些无心肝的酒徒,却将他这样的志士放逐到江湖去当渔父。下阕描述自己的“渔父”生涯,进一步表达对最高统治者的不满情绪。全篇表面作消沉颓唐之语,骨子里却十分愤激,豪气可感。
开篇就追忆往事,发表感慨。“华灯纵博,雕鞍驰射,谁记当年豪举。”这两句采用倒叙手法,回忆“当年”旧事。从“华灯纵博,雕鞍驰射”两个对偶句,知所谓当年是指在南郑从军一段时期。他对这一时期的“豪举”生活,印象极为深刻,后来多次见于吟咏。这是因为:一、他亲自到了接近国防前线的地区,接触许多激动人心的场景,如射猎、检阅、韩信拜将坛、武侯祠庙,登高远望长安诸山,义士冒死驰递情报等等。